第269章
相亲会持续了近半个月, 闻人潜听说这段时间里有不少人看对眼了，报到柳萧面前之后就是魔尊直接赐婚, 其他人违抗也违抗不得。
这事又荒唐又有意思，听那些给他来换香炉药材的侍从们说的故事也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只是闻人潜始终对柳萧为什么要办这个相亲会心存疑虑。
毕竟那天带着女儿来见柳萧的犬族首领一看就是另有所图，闻人潜怀疑或许这是柳萧办这个相亲会的原因。
等糜馥照例过来为他检查魂魄状况的时候，闻人潜终于忍不住问了他：“柳萧为什么要这么做？”
糜馥料想柳萧是不会和闻人潜说的，他往周围看了一眼，确认柳萧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还是把这些日子前朝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们在催柳萧纳妃？”闻人潜皱了皱眉, 向糜馥确认。
糜馥点头：“约莫是被问烦了, 霓旌大人才出了这样的计策。”
闻人潜抿了抿唇，他别过脸去，小声道：“那就纳呗，我又没阻止他。”
他嘴上这么说, 面上看上去倒是不怎么情愿。
纳妃。闻人潜突然意识到, 若是他死了, 柳萧会纳妃吗？
在此之前, 闻人潜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死之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但无论如何, 闻人潜也不能强迫柳萧为了他一辈子都守寡。
但是想到柳萧会和别的人结婚，和另外一个闻人潜或许并没有见过的人双宿双飞，他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另一边的糜馥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又想起什么，告诉闻人潜：“虽然说这些话有些逾越了，但先前霓旌大人说过，他不想委屈了您。”
糜馥飞快地把先前柳萧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闻人潜还有些愣，糜馥就飞快地走了，留下闻人潜一只鬼坐在那儿，茫然地盯着门外。
他突然分不清了，闻人潜搞不懂柳萧到底喜不喜欢他，因为柳萧从来没对他说过爱这个字。
而紧接着闻人潜想起来，他也没有对柳萧说过，但这并不妨碍闻人潜爱柳萧。
这种茫然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上柳萧回来，柳萧每天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要是事情不多，他就回来得早些，要是事情他忙不过来，就会晚一些。
现在的闻人潜已经不太需要休息了，他会等到柳萧回来，听见门外的动静，闻人潜就假装睡过去，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萧。
今天也是这样，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闻人潜就拉上被子，闷头闭上了眼睛。
柳萧就同以往那样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他看见床上拱起的那一团，鬼听不到呼吸声，但柳萧可以通过闻人潜身形的僵硬程度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又在装睡。
柳萧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没有戳穿，轻轻地掀开被子躺在了闻人潜的身边。
他是洗浴过后来的，发丝间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闻人潜往被子里缩了缩，而后就觉得一双手臂从腰间穿过，温柔地环住了他。
如果他死了……
闻人潜突然想，柳萧会不会难过呢？
闻人潜原本以为是不会的，他认为这对柳萧来说是一种解脱，但自从上一次他逃了出去，险些死去，看见柳萧的模样，闻人潜却又不大确定了。
要是他死了，柳萧好像真的会难过，而且还不是一点点。
闻人潜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有责任感的人，只是这东西与生俱来，他不愿拿，又放不下。
可某一天这责任真的没了，闻人潜却又不由得茫然起来。
身边的呼吸逐渐平缓，闻人潜在柳萧怀里小心转了个身，手脚上的铁链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些轻微的声响。
柳萧的眼睛闭着，眼睫下的眼底似乎泛着青黑，闻人潜知道他很累了。
他的大脑又开始混乱起来，不由自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尖锐的犬齿几乎要把他自己的皮肉给咬穿。
就在这时候，温暖的手指轻轻扣住了他的下巴，抚摸他的犬齿，提醒他松开。
闻人潜下意识张开嘴，指尖顺势滑入他的口腔，轻轻按了按他的舌尖。
闻人潜茫然地抬头，发现柳萧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怎么咬自己？”柳萧的声音有些无奈，“又在想什么？”
闻人潜突然意识到柳萧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这是他习以为常的东西，闻人潜以前却一直没有注意到。
也不知是怕他继续咬自己还是怎么，柳萧的手指故意撑着他的嘴角没有松，闻人潜支吾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他有些恼，轻轻咬了一下柳萧的指节。
柳萧勾了勾嘴角，闻人潜不高兴了，他心情倒是看上去挺好。
“你不是睡着了吗？”他问。
“睡着了就不能醒了吗？”闻人潜不快道。
“当然可以，”柳萧把闻人潜搂入怀中，一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那还要睡吗？”
他这哄小孩的态度又让闻人潜有点不爽，柳萧的脖颈近在咫尺，他便张嘴一口咬了上去。
柳萧闷哼一声，一点都没生气，声音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怎么又咬人？”
闻人潜没回话，气愤地拿柳萧的肩膀磨了一会儿牙。
柳萧捏起闻人潜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锁链从闻人潜的手腕延伸而出，一直连接到床头，柳萧捏住一节铁链晃了晃，问闻人潜：“难受吗？现在要不要帮你拿下来？”
这铁链其实做得很轻，平日里要不是有声音，闻人潜也不怎么会察觉到，但看见这几个玩意，闻人潜就会觉得柳萧这个人真是变态。
“拿下来……”闻人潜终于舍得松开柳萧的肩头，这可恶的铁链，他一秒钟都不想多戴。
柳萧于是轻轻捏住闻人潜的手腕，这锁链大概是靠灵力控制的，柳萧一道灵力打进去，铁链就嘎哒一声松开了。
待手脚的铁链终于全部松开，闻人潜往角落里缩了缩，懒得再理柳萧。
柳萧觉得有点好笑，他靠近过去，从背后搂住闻人潜，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朵：“过些日子我要去踏青野猎，你要不要一起？”
“踏青？”闻人潜倒是很高兴有个机会可以出去透透气，柳萧会问他要不要去，大概也是知道这踏青里里外外的都会被他的那些下属和侍卫包裹着，闻人潜想逃也逃不掉。
虽然在那之后闻人潜就没有想过要逃了，他不想再看见柳萧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心如死灰，闻人潜想，要是他死了，柳萧是会心如死灰的。
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情，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就去吧。”
无论如何，去透透气也好。
他同意了，柳萧听上去挺高兴，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不少：“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哪里都可以，”闻人潜说，“反正我对羽月又不熟。”
“那我安排一下，”柳萧说，“我会让你玩得尽兴的。”
闻人潜扭过头去看了柳萧一眼，黑暗中柳萧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闻人潜依然能看见他翘起的嘴角，以及那双始终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好像真的挺高兴的。闻人潜想。
“休息吧。”柳萧亲了亲闻人潜的额头，自从他们的亲密接触成为习惯之后，柳萧就总是喜欢这么做，亲来亲去的，虽然闻人潜并不讨厌。
其实柳萧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每天晚上回到屋里休息，最大的用处不过是和闻人潜多相处一会儿罢了。
环在身后的手臂修长而有力，闻人潜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伸手回抱住了柳萧，这是他们这段时间里第一次相拥。
没过多久柳萧便带着闻人潜以及臣子们出游踏青去了，这算是羽月魔尊的一个传统，在来这里之前，柳萧并不知道每年还有这样的事情要做。
据说这踏青对于羽月来说意义重大，魔尊的踏青之旅愉快意味着之后的一年里整片大陆都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然柳萧并不知道自己玩得开心和这羽月的天气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是羽月的传统，柳萧也没有反对的必要，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和闻人潜一起出去走走。
柳萧把闻人潜抱上轿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我们要去哪里？”闻人潜问柳萧。
“不会走得太远，”柳萧说，“去城郊的森林里逛一圈，打打猎什么的。”
闻人潜“哦”了一声，他掀开轿冕的帘子往外望去，数不清的侍从仆役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一眼望不到头。